打咭街道系列:香港有趣的街道名

近日小紅書上有遊客專程到某些路牌上打咭,例如麥當勞道及快富街等等。然而,香港地比上述更有趣的街名多的是,只是外來遊客『唔識貨』,在此詳列數條有趣的街道名:

大強街 Power Street

位於北角的大強街前身是發電廠,發電廠英文叫 Power Plant、Power House 或 Power Station 都可以,這裡 Power 指電力,但當時師爺則直譯作『力量』,導至今天的『大強街』了。在大強街一帶其實有不少發電廠名字的『遺物』,附近有一條『電廠街』,也有一條『電氣道』(Electric Street),電氣道名字沒譯錯但卻可堪玩味,因為『電氣』這個詞一早已經失傳了。

『【電氣】電的俗稱。 清 酉陽 《女盜俠傳》:“顧荒村野店,暮色凄其,無術以脫其危險,心房震動,如觸電氣,耳為之顫。”《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第九七回:“外國人常說雷打是沒有的,不過偶然觸著電氣罷了。”』– 《漢語大詞典》

廣東道 Canton Road

廣東道名店林立,陸客蒞臨一定會到這裡血拼一下。然而,這條街的英文名字是 Canton,意思是廣州,理應譯作『廣州道』。當然,以今天字譯來看,廣東或廣州並無不妥,但在一百年前,『廣州』這個地方遠近馳名,因為那是中國對外的唯一關口,商船要進入中國必需途經廣州。另一項歷史證明是開埠初期英國人十分喜愛採用城巿名稱作道路名,例如南京街、北京道、上海街、西貢街等等,但鮮有採用省份名子作街道名。

眾坊街 Public Square Street

眾坊街前稱公眾四方街,當中 Square 直譯了作『四方』。然而,去過 Time Square 的朋友應該知道 Square 的意思其實是『廣場』,是給街坊聚集的地方。如是者,Public Square 的意思十分清晰了,就是公眾廣場。另外,香港島也有一條 Square Street,一樣譯錯了作『四方街』。

皇后大道 Queen’s Road

故名思義,Queen’s Road 是香港其中一條最早期的主要幹道,名字獻給當時的維多利亞女皇,跟維多利亞港有異曲同弓之妙,而當時香港亦有別稱維多利亞城。然而,問題出於維多利亞實際是女皇而非皇后,師爺手文之誤,也許因為中國人數千年以來鮮有『女皇』這個概念(歷史上只有武則天)。話說回來,九龍也有一條太子道,英文名稱是 Prince Edward Road。其實 Prince Edward 後來也登了基作 King Edward,但未有記錄顯示太子道後來有提議改作九龍英皇道,也許是沒來得及修訂為 King Edward Road 時他已經退了位。

列拿士地臺 Rednaxela Terrace

最有趣的街道名字非列拿士地臺莫屬,英文名字是 Rednaxela Terrace。這條街名有趣的地方是 Rednaxela 其實是倒轉了的 Alexander,相信是記念一位名叫 Alexander 的英國朋友。但為何街名最終會被『反串』?原因至今仍然是一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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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北角的大強街
位處尖沙咀的廣東道
舊稱公眾四方街的售樓書
位於香港島的四方街
九十年代有音樂人以『皇后大道東』名字作曲。
被『反串』的 Rednaxela Terrace

Noted

以前在 X 大學圖書館任職時,每逢工作評估的大日子臨近,館長都會叮囑大家回覆上司的評價時不要只寫上『No Comment』。許多年後當上了人家的上司後才明白箇中道理 ── 沒有意見不代表認同,亦沒有說明會否改進。在廣東俗語裡有一句比較傳神的翻譯叫『知喇』,再敷衍一點說法是 ── 『哦 ~ 』。

在外交辭令中也有一個跟『No Comment』異曲同弓的用語,就是『Noted』。常見的用法是發言人代表政府或元首發言時,不便替她們加上不必要的評價,便用上『Noted』。例如國家出了事故,總統及其幕僚還未擬好正式的演辭,總統府發言人會先回答公眾說『The President noted that ……』,意思是總統已經知悉到那件事情了,但並沒有說明總統對事件的評價。久而久之,『XXX noted that ……』成了慣用的官話,但凡類似的發言都以此作開場白。

『Noted』這個詞在外交文稿及新聞紙上看多了,許多人搬字過紙,在商業文書上都會經常讀到,永遠都是感覺冷冰冰的。就算只想回覆人家『知喇』,說『received with thanks』感覺上好多了,除非閣下像外交官一樣,連『with thanks』這樣的示好用語都要避免。

我日常的工作電郵都會收到『Noted』的回應,意謂指令收悉,但究竟對方是同意與否卻無從稽考,所以我從不用『Noted』。假如對方說明天下午送文件來,我會回答『太好了,萬分期待文件的到來』;又或者某公司搬遷,來信說以後請把文件送到新的地址,我會回答『明白了,文件將會送達無誤』。這樣的回答人性化多了,說的人示好,接收的人也感覺良好,很合乎中國傳統儒家的待人接物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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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約會的錯

從前不喜歡看翻譯作品,也不太喜愛翻譯作家,認為他們只會搬字過紙,創作的料子實在有限。近日多接了一些翻譯工作,幹過了才覺得這門學問博大精心,大學也都開辦專科課程,專攻這項專業的朋友,大可以修讀一兩個翻譯學位。要把文章一字不漏地翻譯過來不難,隨便找一本字典,甚至到這裡也可以代勞:

http://babelfish.altavista.com

但要把原作的神韻美妙地浮現在另一種文字上則並非易事。中英語文結構不同,經驗淺的譯者一下不留神,把英式中文寫了出來,不免失禮於人。

最近接的一些翻譯的工作,稿費不多,都是一些拍臂頭的外快,就是因為要賣交情,通常發到我頭上的工作都是趕得要命的英文翻譯稿,因編輯知我中英文俱佳,起貨快之餘,文字也寫得工整。忙起來,編輯不看一眼便轉送到出版部,倒是自己信心不足,反過來要求她幫忙修改一下。

倚著編輯對我的信任,有時候會弄一點文字上的花巧,例如加上貼切的成語等,但此舉是否值得鼓勵則見仁見智,因為英語本身沒有成語的寫作技巧,加了進去不免畫蛇添足。但沒有修辭的翻譯稿,橫看豎看都只是直譯出來的英式中文,缺乏生氣,唯有先斬後奏地在筆尖下任性。因稿期迫在眉睫,編輯只有逆來順受。

跟中醫一樣,翻譯也需要『望聞問切』,看看原稿用作什麼用途,讀者是誰等等。上周,屋主 L 捧了一堆文件下來,央求我幫忙翻譯,L 是一個能幹的人,能幹的朋友都有一個缺點,就是他們需要幫忙的事情,往往都是比較『大鑊』的難題居多。L 要翻譯的是政府投標文件,這類文件的用字大部分都比較『技術性』,譯的時候要步步為營,因錯了一隻字也足夠令過百萬元的生意告吹。偏巧 L 的老闆是粗人一名,不諳洋文,較技術化的中文也要盡量避免,最後中文譯本只可以用粗人的方式翻譯。

『棵樹生得奀挑鬼命的話,可以劈低佢。』﹝原文:The Tinytrees which are smaller than the Standard Trees can be removed.﹞

英文常常可以一字多譯,見怪不怪,聽說跟文化有關,中國語文用於烹調的動詞多得很,煎、炒、煮、炸、燉、燜、焗,不像英語般來來去去只有 steam、boil 及 fry等等,學者的結論是因為中國人很貪吃之故。前天收到舊同事 E 的電郵並訴說近況,留了一句:

“The attorney is keep chasing me for dates.”

守得雲開見月明,我馬上去信恭賀她『終於有人要』。她來信澄清,謂只是那個吸血鬼律師迫他落實一個文件遞交的日期,Dates 可以解作約會,也可以解作日期,意外地勾起了她不想提起的話題,我只有顧左右而言他,這都是『約會』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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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格子生涯

喜歡寫作,但一直不嚮往以爬格子為生,但每隔數載,總會有報館或雜誌社找我供稿。試過香港報館找我寫關於紐約的政治新聞,也試過雜誌社找我寫關於電腦資訊的稿,全部是拍臂頭義務性質的工作。他們欣賞我,除了因為我懂得那方面的資料外,也因為我寫得較工整,也願意寫。由我直接供稿,可以省卻訪問、撰稿及較對等工作。我唯一一次收費供稿的經歷,要算十八歲的一年,也是頭一次有人願意刊登我的劣作,那年某雜誌社搞的噱頭,開了一個專欄,要某電台的 DJ 輪流供稿,文筆生疏的馬上露了底。朋友知我寫得好,央求我作其槍手,我只有隨便找一篇閒來記下的隨筆給他敷衍過去,最後給刊登了,雜誌社支付了五美元的稿費,自己的作品被換了他人的名字刊登,心裡其實有一點戚然,最後大作也沒有留底,跟文化界的初戀就是這樣不光明地過去了。

不收費的另一個原因是稿費太少,上回替香港報館寫稿,我當時身處美國,他們開出一港元一字的價錢,才廿美元的稿費,小弟日理萬機,才不去費神遠洋支薪,但身感文化人的血汗錢真賺得不易。K 是我認識的朋友當中,唯一真正的全職寫作人,當過記者、翻譯及編輯,也寫過專欄,報章每天出紙,稿也要每天寫。寫作人必須有敏銳的時事觸角才行,為此,K 的工作壓力十分大,尤其是當記者的時候,常常害怕遺漏了某件重大新聞,而令得自己在同儕之間無地自容,最後還是找了一份不用再寫的工作。

前陣子 K 找我幫忙翻譯數份文件,因要求的交貨時間較匆忙,她央求我幫她一次。難得我中英文的能力都算過得去,我實在是最適當的人選。但稿費實在低廉,大概只有當年報館開的價錢的十分之一,為此向她訴了多次苦,搞得她萬分過意不去,這便是文化人的生涯,慶幸一直以來都不嚮往以寫作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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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蒼蠅

健越洋來電,要我替其新公司起一個名字,想也不想便說:「Sam Studio 吧。」Sam 是他的名字,但這裡用的當然是假名。以名字為公司命名最好不過,人家一看便記起閣下大名。一直鍾情於簡單的人名,貪其易記,但不知何故,許多人都厭其 cheap,一定要起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名字,例如 Thuringwethil,初見面的朋友讀過大名後還要勞煩逐個字母唸出來,敢保證他們即時已經記不上。

中文名字卻另有一番藝術,大多要求寓意,常用名字有如「國強」、「志偉」、「淑儀」等等,一生人總會認識兩三個。小時候遇上一位同學姓賴名叫「耀光」,自小便被謔稱「賴尿缸」,十分同情他的遭遇,原因自己的名字也是經常成為笑柄,反倒自小練成了處之泰然,對於日後EQ上的裨益甚大。

從前開辦過職業訓練中心,名字想了好久,終於決定用「前程」,取其錦繡前程的意思,但股東們都各懷鬼胎,原因前程跟「錢埕」同音,意謂賺得盤滿缽滿的意思。英文名字由我改為 Future,傳呼教師上課時只用留言「Back to the Future」算了。

說起名字,唸大學時的某年,路過一間中菜外賣餐館,餐牌寫很草,當中鬧了幾個笑話

  1. Hunan Sesame Chicken 寫成 Human Sesame Chicken﹝把湖南芝麻雞寫成了大人的小雞雞﹞
  2. House Special Fried Rice 寫成 Mouse Special Fried Rice﹝把本樓炒飯寫成了老鼠炒飯﹞
  3. Sweet and Sour Pork 寫成 Sweat and Sour Pork﹝把甜酸豬肉寫成了流酸汗的豬肉﹞
  4. Gourmet Soup 寫成 Gourmet Soap﹝把例湯寫成了好吃的肥皂﹞
  5. French Fries 寫成 French Flies﹝把薯條寫成了法國蒼蠅﹞

九成是那裡 Part Time 打工的留學生故意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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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國英語

旅美多年,英語還萛過得去,然而,最覺得自豪的是練了良好的耳力,不論夾雜了哪兒口音的英語,小弟也能聽懂一二。紐約大概是全球人口最複雜的城市,每年也有成千上萬的新移民從世界各地蜂擁而至,因不同的語言背景影響關係,每種人也會創出別樹一格的英語來。從前在圖書館從事行政雜務的工作,職務上需要跟所有員工溝通關於人事及薪酬問題,上述問題都屬於最棘手的一類,任何跟金錢有瓜葛的事項,當時人大都面紅耳赤地理論一番,太初上司安排不諳英語的韋信來擔當此職務,實有其高明之處。然而,這卻給予了小弟許多練習的機會,尤其跟外地人『鬧交』的功力更爐火純青。

回港以後,因身居要職,相關職務自然地有人代勞,但一樣面對聯合國英語,原因圖書館學甚為冷門,大多需要『浸過咸水』的認可學歷,同事大多海外歸來,順理成章地吸收了他國的方言來。現時隔壁的兩位同事,一位帶了一口『柯屎』﹝Aussie﹞英語的澳洲回流港人,另一位則從英國回來,帶了一口『女皇』英語﹝Queen’s English﹞,加上本人的美式英語,大家用英語交談起來,相信會是一個笑話。例子一則,

英國人問:『Can I talk to your ‘clerk’?』

美國人答:『You can’t talk to my ‘clock’.  My clock can only speak tic-tok-tick-tok….』

說起聯合國英語,不得不提港式英語。港人的英語並非源於殖民地時候的半桶水英語教學,卻是回歸後港人將勤補拙,努力地跟菲傭學習後再融入自我文化的結晶品。話說某日午膳時,聽見鄰桌的婦人跟其菲傭通電的一段說話,節錄如下:

『拿!妳熄時 PM 就威貨咪當時爹喎!』﹝英譯:You wait for me downstairs at 6 PM﹞

『冰打時摩咭就得架喇』﹝英譯:It is fine to bring the small car (cart!) with you﹞

『妳為咩爸架下』﹝英譯:Will you remember?﹞

『係咁喇,拜拜』﹝不明白此句是跟菲傭說的還是要跟電話道別﹞

各種英語,唯獨港式英語最令人摸不著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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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差陽錯

是晚健身後,在回家的巴士途中碰巧 K 來電聊天,正好打發時間,然而跟 K 每次聊天,總是不會和氣收場的。

K 從事日語翻譯行業,是次來電相詢一詞的日語翻譯。哈,我哪兒會說日語了?原來 K 希望能把某詞翻譯成英語,再由她翻譯成日語,K 真有超乎常人的想像力,吾等甘拜下風。想想,翻譯日語難,但翻譯英詞該不難吧,謎底一開,是『陰差陽錯』一詞〈死!『陰差陽錯』點解?!〉。

「『陰差陽錯』不就是 Negatively difference and positively wrong 嗎?」
「妳沒說是意譯而非字譯嘛。」
「試試 happened in an unexpected time 吧。」
「沒『錯』嗎?加上一個 complicated 吧。」
「o岩架喇……..除非錯……..」  那邊廂正大發雷霆。

及後,又詢問關於整編文章英譯中的軟件,我說沒有,她硬說街角電器舖門外的售貨員說有,我說售貨員說話不盡不實。記得從前逛過某日本公司,售貨員說某清潔劑曾用作美國航空母艦上清潔油煙,但美國航空母艦應該用微波爐,何來油煙?便是中國航空母艦上也不見得會『起鑊炒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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