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別蟬鳴

小時候跟爸爸到石梨貝水塘晨運,聽見從四方而來的蟬鳴。我問那是什麼聲音,爸爸說那是蟬的叫聲;我再問,什麼是蟬?他隨手指著一株老樹,說依附在樹上有一種昆蟲,每逢夏天的清晨,都會引頸歌唱,那便是蟬。我順著他指著的方向看,只見粗壯的樹幹、茂盛的綠葉,卻望不見蟬的蹤影。

後來有一天,爸爸如常地晨運回來,但手上卻多了一個透明膠袋,裡頭盛載著一件黑黝黝的東西。他興高采烈地告訴我說,他捕了一隻蟬,隨即把手上的東西掛到窗戶上。我趨前看,裡頭有一隻姆指大小的昆蟲,困在那密封的塑膠袋裡,奄奄一息的動也不動。蟬,不再叫了。我覺得那隻小昆蟲著實可憐,便為此而不識好歹地哭了一日一夜。鬧至午夜時分,爸爸承諾把它放歸大自然去,我才安心地去睡。

自那次以後,我學懂了蟬跟蟬鳴是兩回事。在一個天色清朗的夏天早上,到郊外的樹林走一趟,你可以隨處聽見蟬鳴 ── 那美妙的天籟隨風而至,像是大地的合唱團,詠唱著快樂的歌。然而,人可以擁有蟬,但未必可以擁有蟬的歌聲,因為蟬鳴是蘊藏在天地之間的一種愛,給你遇上了,你應該盡情地去享受、珍惜,卻不能夠擁有。時候一過,蟬鳴隨大自然的更替而消逝,大地漸漸變得沉默。秋葉凋零,雨雪霏霏,那一刻,你多渴望可以留得住時間,留住蟬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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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差

每次到外地旅行回來,總有筋疲力竭的感覺。記得幾年前一次台灣之旅,四天旅程,回來後需要靜養兩星期才把元氣恢復過來。無他,香港人都是忙碌的一群,連旅行節目都要排得密麻麻,比工作還要累人﹝見《龜兔賽跑》﹞。我一直主張旅遊應該是較悠閒的,最近認識一位朋友說鍾情油輪旅遊,直乃知音人也。

每次回到紐約,我都刻意不太安排節目,這次也不例外。反而是紐約舊友頻頻問我要到哪兒遊玩,免得冷落了這位旅美稀客。記得有個不太冷的早上,我選擇漫無目的地在曼哈頓散步,由中城盪至上城大都會博物館,前後共四十多個街口,細味中央公園的景致。沿途冬意濃厚,大道兩旁滿是脫光了葉的禿樹,活像嶙峋的老人們,每天清晨相約在公園裡訴說舊事。

這次紐約之旅,最累人的還是時差的問題,或許是小弟的體質特別遲緩關係,不論在美國還是香港,總是避不過在白天『烏眉恰睡』,晚上卻又『眼光光』睡不著。感覺有如手提電話的電池般,本來是早上儲滿了電上班,晚上倦極而休。但因時差問題,儲電的時間搞亂了,早上上班時只有百分之五十的精神,午後已經亮起百分之二十的警告燈,黃昏後更呈現臨近乾涸的狀態。母親見及,還是早早開飯,及早讓這隻倦鳥回家去。

註:執筆之時,東方才剛出現魚肚白,回來已經一星期了,晚上還是難以入睡,唯有胡亂找些東西來寫一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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