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城‧紐約

紐約是一個奇怪的城巿,就像錢鍾書先生筆下的《圍城》一樣,城外的人想衝進去,城裡的人卻想逃出來。不同的是,錢鍾書先生隱喻婚姻及人生是圍城,而我說的卻是實實在在的一個城巿。

這次回美,認識了朋友 T。本來跟 T 只有一面之緣,卻因受朋友所托,跟 T 短聚了一個晚上。T 是典型要闖進紐約的人,本來是留美學人,畢業後便決定留下來。結了婚,搞了綠咭,跟家人說以後不回港了。他在紐約教學,太太卻在華盛頓巿工作,大家相差五小時車程,但仍然認為紐約比香港好。另外,跟 P 也談了短短一杯 Latte 咖啡的時間,言談間 P 盡說紐約的好:故鄉還是老樣子,真受不了。活脫就是沈從文《邊城》倒過來寫的故事。

我了解 P 跟 T 的決定,因為我也曾經是闖進圍城的人,只不過近年所認識的紐約舊人,都是希望逃出來的較多。嚴格來說,仍然留在紐約巿大都會區的其實只有 J 吧。當年在唐人街及布碌崙流連的朋友,沒移居到史坦頓島,便是遷到新澤西洲去,有的甚至到了外州,甚至更遠的地方去。逃得最遠的應該要算到我的頭上吧,只是步我後塵的大有人在:C 辭去工作、賣掉房子後跟丈夫移居馬來西亞,外人都說 C 丈夫的 relocation package 應該很豐厚,只是 C 誓神劈願的說:一分錢搬遷福利也沒有,甚至是自願減薪,為的就是要逃離紐約。

然而,奇怪的是,短短一年後 C 又回流紐約了,朋友打趣地懷疑 C 其實從來沒有離開過紐約,只是躲了在娘家一年而已。錢鍾書沒說逃出了圍城的人,會不會再想闖回去?W 姊妹分別在華埠創業,但人卻早已搬離紐約市,還要抱怨每天開著長途車上下班,回家往往已經半夜云云。G 把辦公室搬到布碌崙下城區,那裡正正就是我們年少時相識地方,舊友們早已絕跡布碌崙,但 G 卻樂於搬回舊地開創他的事業。

紐約是一個圍城,有著令人若即若離的魔力,既離不開,又靠不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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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逢恨晚

在紐約唸大學的時候,曾經認識過一位很投契的朋友,但我忘了他的名字,不知道他從哪裡來,不曉得他唸的是什麼科目,也無從計算我倆到底認識了多久。唯一肯定的,他是位留學生。印象中,他是朋友的朋友,但早忘了是誰的朋友。只記得那時候每天中午過後,在飯堂裡總會聚集一群說華語的朋友一起午膳及聊天,有的從香港來、有的來自中國、有的來自台灣,也有從馬來西亞及越南等南洋地區來的華僑子弟。

我就是在那種場合上跟他認識的,遇上時會點頭問好,但算不上深交。直至畢業後的一次聚會,朋友帶了他來,並託我聚會後開車送他回家去。一路上,我開著當時流行的周華健歌曲,踫巧他也是華健的粉絲,我們便跟著卡式帶一起唱,由布碌崙一直唱到皇后區。我們間中也談及許多話題,原來他也對越野汽車拉力賽感興趣,還託我到圖書館找錄影帶〈因為那時候我已經在圖書館裡工作了〉,並相約日後到我家一起欣賞。但很可惜,我們的友情只維持了短短的一段車程,因為畢業後的留學生大多都要回國或選擇繼續升學。他也明白那個約會不太可能會實現,臨離別前,大家都無奈地概嘆一句:真的相逢恨晚。

相逢恨晚是一種宿命,因為『相逢』是一種緣份,但『恨晚』卻是一種現實,最終緣份被迫屈服在現實底下,未能延續下去。古語有云『士為知己者死』,古人能為知心友而犧牲,可見千金易得,知己難求。能夠遇上一位投契的朋友,畢竟是一種緣份。但要是遇上卻又未能發展下去,只能說是天意弄人。最好從來沒有認識過這個人,免得一段緣份留下忘不了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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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差

每次到外地旅行回來,總有筋疲力竭的感覺。記得幾年前一次台灣之旅,四天旅程,回來後需要靜養兩星期才把元氣恢復過來。無他,香港人都是忙碌的一群,連旅行節目都要排得密麻麻,比工作還要累人﹝見《龜兔賽跑》﹞。我一直主張旅遊應該是較悠閒的,最近認識一位朋友說鍾情油輪旅遊,直乃知音人也。

每次回到紐約,我都刻意不太安排節目,這次也不例外。反而是紐約舊友頻頻問我要到哪兒遊玩,免得冷落了這位旅美稀客。記得有個不太冷的早上,我選擇漫無目的地在曼哈頓散步,由中城盪至上城大都會博物館,前後共四十多個街口,細味中央公園的景致。沿途冬意濃厚,大道兩旁滿是脫光了葉的禿樹,活像嶙峋的老人們,每天清晨相約在公園裡訴說舊事。

這次紐約之旅,最累人的還是時差的問題,或許是小弟的體質特別遲緩關係,不論在美國還是香港,總是避不過在白天『烏眉恰睡』,晚上卻又『眼光光』睡不著。感覺有如手提電話的電池般,本來是早上儲滿了電上班,晚上倦極而休。但因時差問題,儲電的時間搞亂了,早上上班時只有百分之五十的精神,午後已經亮起百分之二十的警告燈,黃昏後更呈現臨近乾涸的狀態。母親見及,還是早早開飯,及早讓這隻倦鳥回家去。

註:執筆之時,東方才剛出現魚肚白,回來已經一星期了,晚上還是難以入睡,唯有胡亂找些東西來寫一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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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紐約人

美國職業籃球聯盟﹝NBA﹞正如火如荼地進行季後對賽,NBA 分東西岸兩個聯盟共二十九支球隊,一般是在結束了常規聯賽後,兩岸各八隊賽績最好的球隊可以進入季後淘汰賽,最後獲勝的一隊為總冠軍。今季東岸位列第七的是紐約人隊,該隊在九十年代是全聯數一數二的強隊,只是近年由盛轉衰,己經闊別了季後賽好些日子了,今季憑著各隊員的努力,成功重奪季後賽的入場卷,最終亦不負眾望,成為本年度第一隊被踢出局的種子球隊。

當紐約人隊在八十年代末掘起的時候,我剛剛移居紐約,順理成章地做了十多年紐約人隊的球迷。球隊的興起與末落,表面上與大中鋒伊榮的狀態有關,但實際上則是球隊管理上出了問題。在 NBA 的管理哲學裡,要組織一隊強隊,僅是羅致好的球員是不夠的,當中一定要有一位擁有頂尖球技的球星壓陣,才可以領導球隊稱雄籃聯,只是這樣的球星實屬可遇不可求,又因為球隊有總薪酬的限制,就是背後擁有雄厚的財源,也不一定能夠開出吸引的聘用條件。

要羅致頂級球星,可以是弱隊在季前的選秀會上優先挑選有潛質的新人,也可以先『送走』一批高價的球員,騰出薪酬空間去聘請球星。無論以何種方式,都必須先把自己降低為弱隊,然後再重組成精銳之師。紐約人隊在九十年代裡,一直是全聯最賺錢的球隊,因為賽積會影響入座率及轉播專利的叫價,令得他們捨不得降為弱隊的代價,與此同時,球隊不得不面對伊榮年紀漸大、表現走下坡的問題。管理層為延續球隊的強勢,不斷吸納一些薄有名氣但物非所值的球員,然後領導人便向外吹噓球隊己經大換血,什麼比以前更強更壯,期望來季有更好表現云云,這些其實都是頭痛醫頭的治標方案,假大空地營造一個『已把問題解決了』的假象。然後呢?賽績交不出來,自身的財政問題卻像雪球一樣愈滾愈大,最後一發不可收拾,無可避免地被眨為下遊部隊。

這一年,其實自己看侯斯頓市的火箭隊反而較多,除了是姚明的原因外,從前紐約人隊的主將伊榮及教練雲根迪如今都過了檔到火箭隊去,原本的紐約人隊早已人面全非。自伊榮走了後,換上的主帥是有名壞男孩的史比威爾,加上隊中的球員表現並不算得出色,球隊成績又一蹶不振,領導人一次又一次地向市民開空頭支票,希望卻年年落空,心裡頭已經再找不到值得眷戀紐約人隊的理由了。『我愛紐約人』淪為了一句空話,實質是單純地為了地理上的『政治正確』而去擁護本地球隊,別隊打得好,我去羡慕、觀摩,卻被分類為『賣國賊』『吳三桂』。

愛一隊球隊、愛一個人、愛一個國家,不是一個規定的責任,愛與不愛,其實在乎一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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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介紹所式的購物取向

剛過了感恩節的周末,美國各大零售商店全面報捷,尤其網上零售額更攀升至史無前例的高位。社會學家紛紛跑出來大吹大擂,什麼 e 世代的新購物取向,零售業銷售策略成功等等,比較令人信服的是因為寬頻用戶多了,高質互聯網服務普及化,連帶鼓吹了網上購物。

說起網上購物,我可以稱得上是老手。在還未有互聯網前,我己經常常光顧線上購物,當年我家的 486 電腦便是從線上購物站買回來。時年為 1990 年,那時候,打一通 800 免費長途電話到新墨西哥洲的的 Gateway 電腦公司,說好了型號、信用咭、姓名及地址資料,一星期後速遞公司便會把全套電腦送上門。光顧線上購物的好處是平宜、瀏覽方便、選擇多、免卻自己搬運及免稅等等。

因利乘便,顧客的購物取向漸漸受到改變,逐漸減少了傳統的瀏覽意識,往往先有一張 wish list,甚至指定某型號的產品,再上網格價。以網上書店為例,逛書店的習慣是一層一層地瀏覽新書,看看誰個作家出了什麼新書,遇上封面吸引、書名標奇立異的便順手揭一揭,假若對文章產生共鳴的話,便一解慳囊,據為己有。買書如是,買衫也如是,然而網上商店理論上需要一個 keyword 去尋找貨品,能提供顧客無目的瀏覽商品的自由度其實很少。

從 e 世代開始以來,我們 shopping 少了,眾裡尋他的購物浪漫少了,對某商品的一見鍾情少了,反而熱愛婚姻介紹所式的購物取向,列明品牌、條件、相片,不害羞地去貨比三家,這是新世代生活態度,購物如是,戀愛也如是。卅歲、身高六尺、靚仔、高學歷、高收入、未婚、富幽默感,先開出條件,再網上全球搜羅,然後 check﹝him﹞out,漸漸連浪漫也變得速成。假以時日,我們再沒有耐性去期代緣份,不如上 ICQ 來過網上擇偶,這樣才符合電子商貿的經濟原則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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囍宴

近年的婚禮一般都希望搞得簡簡單單,極其量是『簡單而隆重』,鮮有新人希望婚禮愈複雜愈好。中國人搞的婚禮繁文縟節太多,總有新人渴望把其簡化,可惜身旁的姨媽姑姐太多,一人一張嘴,加上老人家寧濫勿缺的心態,最後累壞了一對小戀人。是次回歸紐約老家,出席了健婚宴,並榮幸地擔任『胖』郎一職,眼見新郎哥由朝忙到晚,團團轉地遵照『幾點斟茶比邊個』、『幾點要劏雞還神』、『邊個行先邊個行後』等無關痛癢的禮節,矯枉過正,偏偏交換戒指這個步驟卻甚為『求其』1,主角向一行人中最經驗老到的 cameraman 請教﹝因其職業關係,平均一周出席婚宴三次﹞,他答:『是但喇,可以係呢道交換, 可以係布碌橋處交換,也可以去酒樓度交換。』禮節上妹仔大過主人婆,新郎哥唯唯諾諾,我則躲在一旁暗地裡偷笑。

一連數日的盛會完滿結束,沒搞出太多亂子,倒是新郎哥『三朝回門』當日跑了回家一趟而惹毛了女方家長。唉!順得『啊媽』情卻失了『外母』意。算一算,原來也忘了某某跟某某來拍『四萬』大合照,萬一親戚上頭怪罪下來,難辭其咎。原本只是兩個人的快樂,忽然平白冒出了許多受牽連的人物來,婚後除了多了一對『阿爸阿媽』外,還有附帶而來的親朋戚友,親朋戚友之外還有親朋戚友,關係鏈以 Exponential Rate 無限量擴大。一眾賓客的快樂,主人家都要顧及,一整天都掛上小丑面具。

過後檢討,婚禮還是希望簡簡單單算了,住在賭城的 N 搬出老本行說,結婚去拉斯維加斯最簡單不過,禮服、牧師、教堂、花車、花仔花女、甚至賓客等,一應俱全,it’s all about money,自然有人照顧周到。我一臉狐疑地看著他,心想要簡單的話,最好奉子成婚,不論當時人,還是雙方家長也都希望草草了事,禮金也『順手』得多,只是人家大喜日子,不好意思去開這種玩笑。

 

  1. 新人一早辦了注冊手續,當日只為補擺喜宴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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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車恐懼症

早忘了自哪一天起開始厭倦了開車,跟一般男孩子的嗜好有點背道而馳。不論那裡的男仕一族,每逢假期都渴望罷脫都市的束縛,只是香港這塊彈丸之地,儘管跑到窮鄉僻壤,或登上了高山峻領,走到路口,還會看見巴士在站頭恭候大駕,一款親切的服務態度,正好告訴閣下說,任憑是孫吾空乘著筋斗雲翻出十萬八千里,也逃不出被管轄的掌心之外。曾經遇過一些自外地回流香港的朋友說很懷念開車的生活,周末在公路上驅馳著快車,像一隻脫韁的野馬沿著柏油路直向自由奔往,那一種略帶野性的豪情,只有生活在外地的朋友才能感受得到。

討厭開車,印象中是日積月累的壓力所造成的,並非因為某年某日的一宗意外所引起的,只知道漸漸地覺得當一名搭客比自己開車來得幸福,不用搭車也比長途跋涉的旅程來得愉快。這是名副其實的開車恐懼症,要看心理醫生才能克服的一種,幸好不是『溝女』恐懼或什麼日常生活的恐懼症,汽車本非生活的必需品﹝在香港而言﹞,病情也未達至聞車色變的地步,在香港生活了接近三個年頭,不用開車,正好讓身心都休息一下。

是次在紐約認識了比我年輕十年的美少女 G,把一輛 B 系的轎跑車開得像電視遊戲機般橫衝直撞,年輕人一般都懷有這樣『唔識死』的心態。回想當年,一年一度的大學中國同學會燒烤旅行團完畢後,總愛鬥車回程,從大熊山一路鬥至紐約市,自己開著 6 氣缸 2.8 公升引擎的美國舊車,總會贏一般的日本車『成條街』。相比之下,這次回美,獲哥哥配給了同樣是 B 系的房車作代步,握著方向盤便緊張得手心冒汗,汽車開得越小心,開車恐懼症越發病得厲害,吾輩俱老矣。

認識過一位朋友,感情路上受過傷害後,把往後的愛情都經營得小心翼翼,只是越謹慎,越發找不著戀愛的機遇。感情跟汽車一樣,年紀越大,越會懷念年少時的那鼓傻勁,年輕人就是不怕在感情路上受創。驅著車疾駛往山頂霧鎖深處,越過欄河,凌駕於雲端之上,自始無悔今生。朋友,你還可以拿出如斯勇氣嗎?為了愛情,為了汽車,畢竟心態已經垂垂老去,軀殼之內,只配容下這個恐懼的後遺症。

後記:回到老家後,忙於左右應酬,時間總是入不敷支,原以為存稿還可以勉強應付兩星期,誰不知最後一期還是脫了稿。回港後,因時差關係,狀態還未回復水準,請容許小弟暫時仍然依周三及周六的時間表上傳,不便之處,請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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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lease Be Considerate

在圖書館內貼上一張告示,勸籲用者在圖書館內避免使用手提電話,告示上劃了一個手提電話,電話上劃上一個紅色的圓圈及斜線,看圖識字。圖下寫上『Please be considerate』的字樣,中文意譯為『請為他人設想』。這句話很有儒家的謙厚思想。其他的標語,例如『No Smoking』或者『Please do not smoke』 等都有命令的意思。反之『Please be considerate』則說得很禮貌,請為他人設想好嗎?理論上,這句標語沒有明文規定用者不能使用手提電話,誰人發起『茅』上來,偏偏不去替他人設想,我們還能怎樣?

替他人設想是中國人傳統的美德,初到美國時,舅父諄諄善誘我們要多點體諒別人,禮待外國人,同胞更要互相幫忙,要不失中國人的面子。舅父的教誨經常銘記於心,只是移居美國的華人愈來愈多,質素每況愈下,一面背後嗤笑外國人『死老番』,另一面欺壓同胞,明『恰』中國人不諳英語。現在的唐人街已變得骯髒討厭了,中國人跟其他生活在美國的移民大不相同,小數族裔喜歡跟同聲同氣的同胞聚居一起。反之,我們一有機會便遷離華埠,跑得愈遠愈好。

不諱言,我很會替他人設想,也介意別人對我的評價,寧願自己蝕底,也不要開罪任何人。久而久之,做好人變成一門賠本生意﹝見《幸福是一門賠本生意》﹞,我不使用手提電話去騷擾別人,不等於人家也不會使用手提電話去騷擾你。最完美的世界是只挑回報率高的人去待他好,可惜現實歸現實,替人設想還是需要一視同仁,除非以下四類:

  • 不可以替他/她設想的一類:例如『東星班』,看過《Finding Nemo》這齣電影後,或許會對海鮮酒家的魚缸起了惻隱之心,但現實世界的海鮮,其實並不存在千里尋親這一回事,閣下大可放心享用。
  • 不能夠替他/她設想的一類:例如要求刁鑽古怪並無理取鬧的女朋友。
  • 不需要替他/她設想的一類:例如已經另有伴侶的舊情人,事實上,他/她比你幸福。
  • 不應該替他/她設想的一類:例如壞人,包括男人或女人,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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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 與 W

嵐來信問,為什麼敝網站內找不到有關朋友 K 跟 W 的相片?手記裡也鮮有提及二人,是否我們朋友之間的關係出現了問題?朋友 K 及朋友 W 都是在美國認識了多年的老朋友,只是我近年回流返港,所以沒跟他們拍過相片。而這裡說明了是 Journal,寫的大多是近日身邊發生的雞毛蒜皮小事,美國的新聞舊事則順理成章地未有提及,並非本人把舊友淡忘,請見諒。﹝唉!女人就係咁小氣 …….﹞

跟 K 及 W 的交情可以追溯至九零年初移民的年代。算一算,各自都認識了十多年,能有這樣深交的朋友不多,難得的是他們一男一女,性別跟性格各不相同。論交情,跟男生或跟女生都各有一套學問,幸好我天生的交際能力高,見人講人話,見鬼講鬼話,所以才能在社交圈子中一直混下去。

W 是一位女孩子,跟她認識自九二年左右,一直以來都不抗拒跟女孩子交朋友。年少時,身邊的朋友跟典型的男孩子沒多大分別,一般『腦筍都未生齊』,整天只懂談論著一些似是而非的異性生理話題。因受了信仰薰陶的關係,加上性格使然,都喜愛結交一些比較『正經』的朋友, 反倒對一些不甚正經的男孩子有非典型的抗拒。然而,W 可以跟我談得來,但始終男女有別,她可以是我的知己,但我們永遠成不了『閨中密友』,女孩子們總有一套獨有的交友標準 ── 八掛、傾密計等。而我不太像一個可以傾吐女兒家心事的對象,除非有一天我變得 Cam Cam 地。跟 W 熟絡,但總會有一個距離,因為我不是女孩子。

K 是一位男孩子,認識自九零年頭,然而,他一樣不會跟我傾吐心事,男兒有淚不輕彈,不奇怪。男孩子之間自有溝通渠道,打波、砌模型、玩 Hi Fi、玩電腦等等。男孩子之間都會講義氣,不會跟朋友斤斤計較,不快樂的時候不用跟朋友多說話,摸一摸酒杯底,一切盡在不言中。

不論是男孩子朋友還是女孩子朋友,難得的是不快樂的時候有人替你打發時間。然而,某一年的夏季,他和她相遇了,婚後的 K 及 W找到了快樂與不快樂時候的相處對象,倒是我一下子失去了兩位朋友。從前寂寞的日子裡,找一個他 / 她相陪,義無反故;今天他們必然闔府統請,並附加一件兩歲大的『化骨龍』,開口埋口便是湊仔經。舊日的友情忽然變了質,變得很家庭 feel,這就是現實,是三十歲後該有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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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熱三文治

D 某日替我買早餐,二話不說,便在麥當勞買了一份 Big Breakfast,正常人都會潛意識地把本人跟『Big』連上關係,典型地以貌取人。不算喜愛麥當勞快餐,只是有一種懷念,間中會渴望光顧美式快餐,原因漢堡包本身就是美國人生活的一部分,跟中國人吃飯一樣。懷念美式快餐已經超越了是否喜歡的境界,變得不能自拔,這就是鄉愁。從前身邊有一件平凡的物事,無聲無息地佔據了生活的一角,一旦失去了它以後,才發覺人生的拼圖上缺了不顯眼的一塊,令生命不再完美無瑕。

在香港有麥當勞是一件美事,尤其是味道與口感都跟美國的十足相似,但幸福並非必然。留美時,在一般雜貨店內有售的冷三文治 ,單麵包便最少有八款選擇,例如 roll、bagel、submarine、white、wheat、croissant、muffin、biscuit 等,未計單一種類的變化,例如 Onion bagel 或 toasted muffin 等;芝士種類有 american、swiss、cheddar、provolone、pepperjack,再加上芥醬、沙律醬、蕃茄、生菜、酸瓜等配料自由選擇。在香港則乏善可陳,三十元一客的火腿三文治,夾層中的火腿比過年時紅封包內的紙幣還要少、還要薄,但望梅止渴總比沒有的好。

冷三文治中最愛火腿雞胸肉 on roll 沙律醬加蕃茄免生菜,但最懷念的是在三文治專門店賣的熱三文治。唸大學時最喜歡學校附近的肥牛肉三文治﹝pastrami submarine﹞,那家餐館結業後,轉愛洋蔥芝士牛柳三文治﹝Philly cheese steak submarine﹞,長身法包夾著炒香了的牛肉及洋蔥粒,再舖上一層半熔的鮮黃色美國芝士,那一類三文治的油脂很高,年少時只顧口腹之欲,難怪會養了一身過份健碩的體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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