斤有漢汗都要死

劉慧卿辦事處早前遭愛國人士縱火,牆上留言恐嚇:斤T有漢汗都要死,看後彷如丈八金剛,叫人摸不著頭腦。幸虧記者想像力豐富,大字標題給讀者解了畫,原來七個字中錯了兩個字,應該是『所有漢奸都要死』。這段報導令我哭笑不得,笑的是愛國者知識水準有限,竟然還厚顏地去批判誰愛國誰不愛國;哭的是我們其實在五十步笑一百步,誰敢說自己不會寫錯別字的,便先站出來指責他吧﹝借了一個聖經故事作比喻﹞。香港人大概不會在這七個字裡連錯兩個字這麼羞家,但在十七個字之中,或許都會錯一個別字。我曾經頑皮地去考身邊的朋友,要他們默寫:『有人辭官歸故里,有人漏夜趕科場』,發覺一眾高薪厚職的專業人土﹝當然,幹寫作或唸中文的除外﹞,竟然沒有一位能夠把它寫得完整,足證我們跟愛國莽夫一樣 ── 羞家。

要根治香港人錯別字的毛病,要先從 ICQ 語言入手,網上一切代替詞都需要糾正,例如什麼是『5D』、『令女』?很佩服網友的創意及想像力。網上人原本為求把難寫艱澀的生字簡化,紛紛用上代替字,雖不鼓勵,但仍然可以理解。但年輕人都愛鸚鵡學舌,網上便流行著這些不三不四的中文,例如『咩樹?』、『仲咩話我?』、『唔豬妳講咩』等等,但『樹』比『事』或者『豬』比『知』更加複雜,年青人用上了這些代替詞,除了貪玩外,我再想不出還有什麼理由可言。然而,我們不能因為好玩而抹殺了文字的藝術,學生錯別字的問題已經夠嚴重了,連中文的根基也打不好的話,便不能未學行先去學走,在玩這些遊戲文字之前,唔該,請先練好正字。

要數錯別字最厲害的地方,非香港的食肆莫屬了,內地研究簡體字的專家大可以到本地茶餐廳走一趟,必定增廣見聞,大開眼界。香港的伙計落單用字的簡化程度,實在匪夷所思,中國四大發明:粥粉麵飯,一概都有相應的代替字。請問伙計寫著『X肉反OT』代表什麼呢?答案是『叉燒燒肉雙拼飯加檸檬茶』,『OT』賣得多了,但我敢保證,他們一定不會寫『檸檬』二字。某次在酒樓午膳時,叫了一客喜愛的『北菇乾燒伊麵』,伙計在賬單上寫著『北古干 C E 面』,六個字當中簡化了五個,死未?但我肯定廚房師傅必定是猜謎語高手,因為傳出來的是貨真價實童叟無欺的『乾燒伊麵』,而非『乾屍塊面』。

273

曖昧文化

香港有一項全球獨特的曖昧文化 ──『X』語言,即對廣播中涉及的商業名稱刻意穩諱,中聽一點叫含蓄或婉轉,難聽一點叫不盡不實。打開收音機,算一算我們一天可以聽見幾多個『X』?『尋日係麥 X 勞食漢堡包』、『最近梁詠琪同Fan X 拍左輯新廣告』、『有無去個灣仔富 X 飯店隔離間友 X 食日本菜』…… 電視劇的監制一樣頭痛,歐陽振華等師兄師姐『落吧劈酒』時,全店的嘉士伯都需用紙巾包著瓶身﹝誰會用紙巾包著啤酒來飲?﹞,又例如薛家燕想煮一頓宵夜給林文龍時會說:『我煮個即食麵你食。』聽清楚,不是『公仔麵』或『出前一丁』,而是『即食麵』。

電台/電視台刻意把對白含糊化,無非為了一個原因 ──免負責任,不論是正面評價的宣傳嫌疑,還是負面評價的誹謗成分,一概都要『X』去。為免瓜田李下,連帶毫無評價成分的『聽日約係大 X樂門口見』等句語也都要避諱不用,這便是矯枉過正了。其實把話說得隱晦,難免會減低其可信性,試想,一名應徵者跟老闆說:『我係 X大畢業,曾經在某大企業幹過多年,懂 XXX 及XXX。』你會聘請他嗎?當發表權威性﹝或信任性﹞言論的時候,例如報章﹝娛樂版除外,唉!﹞、投訴、評論、論文、投資分析等等,必須指明道姓,清清楚楚,勇於說,也要勇於承擔責任,甚至還要標明出處等等,這樣才能令人信服。

因為政治言論或多或少也代表政府,政客發言也都需要依賴權威,切忌模凌兩可,不盡不實。例如美國總統候選人克里會斬釘截鐵指責布殊總統:『你誇大有關伊拉克擁有大殺傷力武器之說。』而非以內地高官口吻說:『某些人在說三道四。』一句說話之中有兩個變數:一﹞誰?二﹞說了什麼?這種小家的說話方式根本是句癈話,無非為了令對手找不著痛腳,留下後路給自己開脫,可憐內地官場就是充斥著這種敢鬧卻不敢認的小男人。早前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港澳研究所所長朱育誠說:『某些利益集團企圖把香港變成獨立或半獨立政治實體 …﹝見下段﹞』信口雌黃的誹謗言論,他敢說是誰在搞獨立嗎?

事實上,左派官員很喜歡玩這樣的語言技巧,隨便翻一翻近期的言論,例子多不星數:

  • 中聯辦主任助理王如登說:『某些人經常搞對抗對立…』
  • 王如登又曾說:『至於某些人士要求重發回鄉證,我們可以轉達…』
  • 鄔維庸說:『某些人士在提出「還政於民」的訴求時,應該反省這些言論會造成什麼後果…』
  • 外交部駐港特派員楊文昌聲明:『…支聯會某些口號,不是內地人、中央政府所能夠接受。』
  • 朱育誠說:『出現了有人曲解《基本法》,甚至是歪曲《基本法》原意的情況。』
  • 朱所長又曾說:『…就是企圖把香港變成獨立或半獨立政治實體 … 為某些利益集團謀求一己的政治、經濟利益,及為今年九月立法會選舉造勢,爭取選票。』
  • 梁振英先生說:『一些人在過去一年的言論和行為,值得港人討論和反思。… 一些立法會議員出席美國國會聽證會;也有立法會議員發表支持台獨的言論;有資深大律師在報章撰文,稱八九年東歐民主運動導致共黨倒台,令他(她)「既羑且妒」』

說話曖曖昧昧、不盡不實、詞不達意,十足小女生面對心儀的男孩子時扭扭捏捏:『我咩~~~ 你o羅。』一點也不痛快。難怪如此言論只能夠贏取維園阿伯的共鳴,中產階層的信佢一成都死。

272

綠茵場上的失敗者

NBA 總決賽才塵埃落定,歐洲國家盃的戰幔又拉開了,這段時間的男人大概都忙得不得了。話說歐洲盃的賽事才剛開始不久,一場世紀大戰英格蘭對法國產生了出人意表的賽果 ── 法國在補時階段後來居上以二比一反勝,輸波的代罪羔羊並非後防或守門員,反而是把十二碼宴客的隊長碧咸,報紙紛紛把他這一項過失跟九八年世界盃決賽周被逐離場的事件雙提並論,一樣成為輸波關鍵。

人往往是以偏概全的,我們常常抹殺了球員本身的技術及對球隊的貢獻,反而用放大鏡去誇大他們犯錯的一刻。碧咸帶領國家隊贏過不少賽事,但錯於當天沒有在適當的時候把皮球送進網窩裡去,功虧一簣之餘,還要揹上這隻輸波的黑鍋。我替碧咸隊長不值,只是他還年輕呢,說不定在餘下的賽事裡,英格蘭隊會像吃了『偉哥』一樣『重振雄風』,奪下歐洲盃之後,再贏世界盃也未嚐不可。但在綠茵場上的另一端,有一個人卻是命中注定的失敗者,那是剛宣告掛靴的前義大利球星羅拔圖‧巴治奧。這位曾經創下了單季的入球紀錄、帶領球隊奪取義大利的聯賽冠軍、盃賽冠軍、甚至世界杯亞軍的世界足球先生,似乎贏盡了足球壇上的一切榮譽,但人們念念不忘的,卻是在九四年世界盃決賽中,因十二碼宴客而把冠軍拱手相讓與巴西隊的醜事。

女人都是感性的動物。跟男人情訂終身,喜怒哀樂,半輩子都需要互相依賴生活。但由邂逅、相識、拍拖至結婚,卻可能只有短短的兩三年時間,但要在這個『試用期』裡完全認識一個男人,幾乎是沒有可能的。許多夫婦不和的個案,都是因為婚後貨不對板的原因所致,他心胸狹窄、大男人、粗言穢語、花心、三更窮五更富 …… 回想當天,他某年某日細心地照顧過路邊一隻花貓;那次她鬧別扭,他曾經哄了她三日三夜;她情緒起伏的時候,他曾經在耳邊輕輕說聲『我愛妳』 …..這些零碎片段,足已令她芳心暗許、委身下嫁、今生無悔。

今天幹足三十年的好男人是沒有出色的,最緊要還是識『溝女』,懂得在適當的時候去做應該要做的事情。沒能夠贏得芳心,千年道行,總及不上人家一時三刻的巧言令色。巴治奧當了半輩子綠茵場上的英雄,贏過無數賽事,但偏偏錯在關鍵的時刻欠缺臨門一腳,換來含恨終身,無緣跟『世界盃冠軍』的名銜搭上關係。當年的落敗,已經成為了巴治奧光輝歲月裡的遺憾,也許他心裡願意捨棄一切虛銜,寧願去當敵隊裡頭的一名無名小卒,這樣子,他還可以細味當年雙手捧著雷米金盃的感覺。

271

升職狂想

我有一個奇怪的閱讀習慣,是愛看求職刊物,除了可以知道各行業的情況外,內裡的文章都很正面,例如進修門路、成功秘訣、各行各業的介紹等等,間中也有經濟分析。日前在《求職廣場》裡讀到一篇名為《三種升職因素》的文章,讀後甚為火滾,現節錄如下:

『… 也許大家都會認同的是員工的能力表現是最重要的,但有些公司卻會以年資、學歷、關係、言語表現、工作態度……等因素作為晉升準則﹔所以單是勤力,有時是不足以令自己升職的。

服務年資:以員工加入公司的服務年資作為晉升的準則,是一般比較傳統和保守的做法。 ….

專業學歷:…. 因為公司以學歷作為升職或入職基準,這樣即使是真正有能者,也未必會得到高位。 ….

人事關係:…. 假如你與職場中的高層並無人事關係,你只有嘗試認識大老闆或上司的親戚,發展關係。 ….

以筆者而言,升識應以有能者居之,而非只局限於年資、學歷及人際關係,讀來好像很有道理,但稍有工管常識的人都知道這是膚淺的見識。首先,何謂『能』者?或者說,如何當一個『能』者?再淺白一點地問,如何把工作做得好?這是個連小學生都會答的問題 ── 天資、勤力及掌握工作上的技能和知識等等,都是最踏實的因素。當中成功不能夠單單賴以小聰明,這點應該沒有異議;勤力就是筆者所提及的『工作態度』;餘下來的,就是『掌握工作上的技能和知識』,請問這項不靠經驗及學問的話,那還可以靠什麼呢?或者反過來說,一個勤力的人,但缺乏經驗及相關的才能,老闆憑什麼要提拔他呢?難道是筆者所說的『只有嘗試認識大老闆或上司的親戚﹝去﹞發展關係』?

這其實是下屬典型的仇上﹝司﹞心態,因為他們不相信上司是『能』者居之的職位,不外乎是以『恃老賣老』及巴結關係而換來的權力,學位更加是一紙虛銜,更致命的是他們認為上司所幹的都是『我都識做』的職務。對此,在今期《招職》裡其中一篇文章打了一個貼切的比喻:壽司師傅所幹的,看來都是很簡單的事情,捏一件醋飯糰,放上一塊小魚生,但口感卻是差天共地。一件成功的壽司,並不是單純地把一塊魚生加在飯糰上便算,不明白這個道理的人,那就是前段所提及的膚淺。

入過學堂與否,好比一件壽司有優劣之別,愚昧的人不明白,因為他們眼裡的虛銜都沒有跟知識拉上關係,理由可以追溯至本地的教育制度。『求學不是求分數』,今天的莘莘學子求學就是不為求學問,而是去求分數。久而久之,教學方針起了一個病變:學生填鴨式硬記、補習社專『貼』會考題目、教案裡沒有試題以外的課程、學生不去思考、也沒有求知的興趣。在本地『數位化』的教育制度下浸淫了十多年,畢業生往往不知道自己究竟學會了些什麼知識,難怪會有人懷疑學歷是浪得虛名的銜頭。不信的話,可以隨便找一位中學生去問:除了《偶然》及《再別康橋》之外,到底徐志摩先生還寫過什麼作品呢?什麼?連《偶然》也不知道?那便不要說唸過中國文學了。

說到底,其實都怪不得我們無知,正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教育部長羅太本身就是視學歷為虛銜的人。去年因超額教師問題而引致教育從業員過盛,羅太勸勉當屆的教育學院畢業生:『讀果行唔一定要做果行。』當學歷不是跟知識掛勾的時候,當然去做哪一行都沒所謂,可惜羅太也是前段述及膚淺的一類人,難道唸教育的朋友可以去當建築師不成?他們建成的平房羅太敢不敢去住?當然,在政府內部裡,羅太還不是最厚面皮的領導人,一如在下歸納了《求職廣場》一文的重點後如此說 ── 一個勤力的人,但缺乏經驗及相關的才能,只靠著認識老闆的關係而升了上位 ── 究竟是誰?名字呼之欲出,不提也罷。

270

娛樂圈歪風

這個娛樂圈究竟發生了什麼問題?看一看近日熱門的娛樂新聞頭條:

  • 阿 Sam 個唱開鑼
  • 欣兒瘦身成功
  • 無記《六點半新聞報導》有新女上場 ── 趙海珠
  • 阿妹的內地個唱遭封殺
  • 《2012》失落康城影展

有什麼問題?近年掘起的靚仔靚妹都跑到哪裡去了?Twins、Cookies、2R、Boy’z、Shine、希希、樂樂、鋒鋒等人恍惚消聲匿跡似的。偶爾有一兩段煲水新聞,不外乎傳出了誰跟誰在拍拖,然後當事人馬上矢口否認等等,這些都沉悶得叫人長長地打一個呵欠。事實上,近年的娛樂圈著重包裝多於質量,除了要求歌手青春美麗之外,其唱功及才華都不太重視,連帶曲詞質量都每況愈下﹝見《愛得『含辛茹苦』》﹞。今天的娛樂圈充斥著這班華而不實的藝人,令這個大染缸淪為一個滿台燕瘦環肥的選美會。 老實說,這班歌手除了能夠擠出像肥皂泡的花邊新聞之外,還有什麼消息會令人喜出望外?難為了一班真正渴求好歌的樂迷,苦等了十一年才求得許冠傑及林子祥等前輩復出,迅即震撼全城,新進的靚仔靚妹都望塵莫及。

娛樂圈的另一種歪風,是近期『純情斯文』的藝人難求,明星反而愈來愈像『爛仔』,難怪香港的麻甩佬求『美』若渴,寧願收看《六點半新聞報導》,也不願看七時半的《娛樂大搜查》。最近一則不起眼的娛樂新聞,正正道出了這種怪現象,謂何守信為了主持《開心大發現》而淪落至擔當擠眉弄眼的角色,往日的金牌司儀風采如今蕩然無存云云。內裡的真正原因,是何先生真的過了氣?還是觀眾口味有問題?看一看這位金牌司儀的代表作 ── 香港小姐選美會,由從前的劉家傑到何守信,再由鍾保羅至今天的曾志偉及陳百祥,司儀由莊重演變至『爛仔』feel。節目本身也沒有『美貌與智慧並重』,泳衣愈來愈少布、對白愈來愈刻薄、觀眾愈來愈愛看佳麗被『糟質』,以今天的電視文化來說,金牌司儀如何還有立足之地?撈這行飯,難怪連何守信都要『曾志偉式』地胡鬧起來。

回看樂壇,話說自從周慧敏告別了娛樂圈後,英皇曾經捧過一位叫何嘉莉的女歌手。但自始以後,『純情玉女』成了厭惡性行業,如今該形容詞只能在咸片的廣告字眼裡出現,觀眾口味確實是起了變化。男明星又如何?七八十年代的個個正氣凜然,許冠傑、鄭少秋、周潤發、張國榮、李小龍、成龍、劉德華等等,不是英雄大俠便是警察,最基本都有一個書生look。縱觀現在的新人,一個二個不是古惑仔就是二五仔,便是台下的私生活也不見得檢點,周永恆藏毒、鋒鋒飆車加妨礙司法公正、再加上那位『係人都唔順超』的希希,慨嘆樂壇竟然捧了這樣子的人出來。今天的娛樂圈已經無藥可救了,身上還有四百元的話,不如去看許冠傑的演唱會吧,享受三小時的時光倒流 ,緬懷過去的銀色世界,聊勝於無。

269

人民不笨

先說一個故事,一位丈夫在外頭有了另一個女人,稍有廉恥的都會想盡辦法去瞞騙妻子,他早出晚歸但會推說是加班或跟朋友應酬、他對房事冷淡但會推說是工作壓力大的原因、他身上散發著不尋常的香氣但會推說那是迫巴士的時候沾上的、他衣領上印有唇膏印但會推說那是因為被紅筆弄髒的關係、他口袋裡有兩張電影戲票的票根但會推說是被老黃硬拉了去看電影的原因。一遍又一遍的謊言,沒完沒了,但總不會一點破綻也沒有,女人默不作聲,究竟她是為了一段關係而啞忍?還是智慧所限,一直被蒙在鼓裡?

中國男人的擇偶條件當中,其中之一是要『女子無才便是德』,如此,男人便可以有效鞏固自己在家裡的權力,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沒有人敢違拗,謊話出自他的口中就是真理,幾乎需要編輯一本語綠要人天天去背誦。當然,瞞著家中的女人去鬼混這般小事,自然都是合情合理了。只是每一件事情我想不明白,娶一個笨的妻子對一個家來說有什麼好處?一個很簡單的道理,但愚昧的大男人就是喜歡戀棧那一丁點的霸權欲。

早前一批學者登報要求政府維護香港的核心價值,特首馬上約見他們,以示專重知識份子的意見。當我讀到這段報導的時候,心裡一直在想:『話不投機,真的可以談得來嗎?』要令討論變得有建設性,我建議一定先要特首承諾:一﹞不要指鹿為馬;二﹞不要指馬為鹿。

指鹿為馬就是凡民主派所幹的都是壞事,不是唱衰香港,就是顛覆中央的陰謀,以梁振英先生於上周的一段言論為例:

『… 自回歸至去年以來,中央給予香港很高的自治和信任,但一些人在過去一年的言論和行為,值得港人討論和反思,例如:在遊行集會上提出「還政於民」、「結束一黨專政」的口號;一些立法會議員出席美國國會聽證會;也有立法會議員發表支持台獨的言論;有資深大律師在報章撰文,稱八九年東歐民主運動導致共黨倒台,令他﹝她﹞「既羑且妒」,這些言論是否可爭取中央更大的信任,這值得討論和反思。… 』

『還政於民』等於要把香港獨立、『結束一黨專政』等於要共產黨下台、『立法會議員出席美國國會聽證會』等於勾結外國反華勢力、專重台灣人民意願等於『支持台獨言論』、對東歐倒台『既羡且妒』等於顛覆政權,若處處對民主思想以偏激看待的話,雙方如何可以談得來?

相反,指馬為鹿就是凡中央幹的都是好事,而由此引申出來的社會問題,其實都不是問題。例如:中央干預特區政務不會損害一個兩制及高度自治、沒有架空特區政府的權力、甚至否認曾經干預過;名嘴封咪不代表言論自由受限制;廿三條立法沒有把人權收窄;五十萬人上街是市民的嘉年華會節目;人大釋法沒有削弱基本法的權威等等。這是掩耳盜鈴的說法,香港人不是文革時代的文盲,青紅皂白,在我們心中都分得清清楚楚。

在香港這塊彈丸之地裡頭,有政見卓越的維園阿伯、有慣向政府低頭的草根階層、有充滿熱誠的年青人、有飽讀群書的知識份子、也有收入穩定的中產階級。仔細地看一看,當中支持中央的是哪一類人,支持民主的又是哪一類人?似乎雙方壁壘分明。究竟一個國家的人民是要像維園阿伯的模樣?還是像鼓吹保護香港核心價值的知識份子好呢?看來也不用我去說三道四吧。但共產黨的見解往往令人『挖』目相看,國家的大方針是要鞏固權力為本,由文革打壓知識份子,到今天嚴禁內地人思想﹝內地的﹞政治問題,她都偏好於人民最好都不要太聰明,不違拗之餘也要萬般服從。今天的中國,雖然口口聲聲說要開放,但骨子裡其實仍然是個思想封建的大男人。

268

三十三

又大一歲了,今年的生日過得異常平靜,除了跟家裡的人飯聚以外,其他的慶祝活動都一概欠奉,是朋友都善忘嗎?﹝還是根本人緣不好?﹞當然不,而是早己跟各界友好打過招呼:『當我每年的大日子來臨的時候,請不要有意無意地來提醒我。』年紀愈大,慶祝生日變得愈來愈沒有意義,當年齡超越了一個號碼以後,我們一面要設法把它隱瞞起來,但另一方面卻又要當眾慶祝這個『歲數加一』的大日子,兩者之間本來是矛盾,倒不如像我一樣,索性不聞不問好了。

實話實說,男人的歲數不比女人緊張,任何數字在成熟的女人身上都變成了最高機密,她不說之餘,大家最好也不要問,這是稍有修養的人都知道的禮貌,但偏偏政府沒有。試問一問:『妳換領了新的智能身分證沒有?』這個問題十分難答,因為去年頭一批換領智能身分證的市民,出生年份不偏不倚地以一九六九年為界限,然後依出生年份逐步向前安排換領。換句話說,智能身分證的最低入會資格不是廿三或四十三,而是剛好在三十三歲,好一個尷尬年齡。

政府就是如此不懂得人情細故,每隔兩個月,便派出李克勤出來問:『妳是六九年出生嗎?六八?六七?六六?…….』始終會遇上一個數字令妳坦然承認自己青春不再。看,猜中了,他便詭祕地向妳一笑:『唔好唔記得換啊!』差點還以為是一個上門收數的金毛飛在威脅:『唔好唔記得還﹝錢﹞啊!』

要是閣下有幸地在一九六九年出生,恭喜妳,一生之中最難堪的日子在去年發生了,儘管閣下五年來不斷裝修僭建,勉力地把儀容身段維持在廿八歲的狀態,但政府『一個唔該』要妳去辦領新身分證,閣下的年齡由踏進入境事務處的一刻開始,底牌已被完全揭穿了,跟在水滸傳裡被刺了面頰充軍塞外的強盜一樣,自始便要在身分證上深深地烙上一層年齡的金印,恍惚上面寫著『已經三十三歲了』的罪狀,身分證又像被蓋上『嫖妓』的回鄉證,沒有必要也不要張揚出來。

最尷尬的情況莫過於在『歲晚收爐』之前約會了一個好男人,他學識豐富、談吐幽默、文思俊逸,徹頭徹尾是一個 potential candidate,本來是一個無懈可擊的晚上,可惜在晚膳之際大意地被他發現了妳收藏在錢包內的那張智能身分證,oh!三十三?!假若妳是當事人,給妳一個辯解的機會,妳會選擇:

  1. 『我在入境處認識人,擁有提前換證的特權。』﹝一分﹞
  2. 『這是零四年最新款的明星閃咭。』﹝一分﹞
  3. 『今早出門比較匆忙,拿錯了姊姊的錢包。』﹝一分﹞
  4. 『你睇我唔到,你睇我唔到 …..』﹝十分﹞

智能身分證,九成是某高官曾向那位三十三歲的辦公室女助理示愛不遂,恨屋及烏,遷怒於所有三十三歲的香港人。幸好娘親把我遲生了一段日子,逃過了換領新證的株連。今天仍然擁有一張舊身分證,是代表了一份對青春的榮譽與專嚴,像亂世裡的貞節一樣,不要隨便被政府的『智能』蹂躪掉。

後記:同事 P 在我生日當天請了我吃一碗牛肉河粉,特此感謝,並希望她下年不要再這樣好記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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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與蛋的哲學

這個世界究竟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最討厭去研究這些沒有答案的問題,我說的不是達爾文的進化論,而是一種生活哲學。最典型的歷史懸案莫過於究竟是時世造英雄,還是英雄造時世?又或者究竟是先引進了一項成功的服務之後,顧客才有需求?還是需要先有顧客的需求才會令這項服務成功?這就是一個雞與蛋的問題了。一個成功的模式,並不是取決於雞先於蛋,還是蛋先於雞的問題,而是相輔相成的,雞生了蛋,蛋又會孵出雞仔出來,一切順利無誤,計劃才可以完美地實行。電子貨幣﹝如八達通﹞便是一個成功的例子,但反觀西鐵項目就是一個錯誤估計顧客需求的反教材,雞生不出蛋,餘下來的美夢﹝地產發展等等﹞便只有幻滅收場。

事實上,許多管理階層都樂觀地高估了『有雞便有蛋』的效益,缺乏風險評估意識,這些其實都是政府慣用的數據謊言﹝見《政府所撒的數據謊言》﹞。好像政府計劃明天要買一隻公雞及一隻母雞,預計它們『最多』每天生一隻雞蛋,一年『最多』可以生三百六十隻雞蛋,每隻蛋都可以孵化出一隻雞仔,每隻雞又『最高』可以賣六十元,如是者,庫房收益每年便『最多』可以增加兩萬元了。這當然是一個笑話,但維港巨星匯的『一億觀眾』不也曾經是個愚昧了我們的笑話嗎?巨星匯就是一個過份樂觀於回報率的例子,就是要給一隻性冷感的母雞猛餵春藥,它還是不會生蛋。

年過三十,身邊的朋友當中,總有一兩個開始對搞生意顯得躍躍欲試。每每在他們設下鴻圖大計、辭掉工作、並準備一擲千金之前,我總不忘向他們潑一盤冷水:『無生意咁點算?』但換來的答案卻是:『有舖頭就自然有生意喇!有生意就會愈搞愈大。』又是一個雞與蛋的關係。身為過來人,我不厭其煩地解說當年的慘痛經驗,但他們總會推說那是地點不同性質不同時代不同的原因,討論便因價值觀的分別而困在一個死胡同裡。人在發白日夢的時後往往會比較樂觀,恍惚世界經濟不再墜進谷底、方圓十里之內沒有競爭對手、客人都吃了迷藥,統統都會慷慨解囊一樣。

再舉一則例子,許多人都會對自己的職業花心,看看哪裡比較吃香便蟬過別技﹝見《三十歲後》﹞。這都是典型的樂觀主義,滿以為修畢一個專業資格後,入了行便必定會飛黃騰達,其實那些都是『有雞便有蛋,有蛋便有雞』的妄想。你渴望加入這個行業,但問題是這個行業是否容得你呢?看著別人撈得盤滿缽滿,正因為人家只會拿風光的一面來耀武揚威,也許:

  1. 有許多從業員沒賺到道聽塗說的薪金,但他們『知醜』地沒有張揚出來。
  2. 太多慕名而來的求職者,構成了粥雖多,但僧更多的怪現象。
  3. 為了入行而花數年時間去讀一個專業資格,誰知道畢業後會變成什麼光景?

人在紙上談兵的時候,很容易會把一個顯淺的道理忘記了:雞會生蛋,但不代表雞一定會生蛋。畢竟這是個自由戀愛的時代,不是買了公雞母雞回來後,它們便會乖乖地上床、結婚、生蛋,又或者公雞患有先天性的勃起障礙又怎麼辦?世事如棋,變幻莫測,哪裡會有必然成功的道理?

266

在權力面前的鋼琴家

昨日在港聞版不起眼的一角讀到一段社區新聞,謂某活動吸引了不同階層的人仕參加,當中包括『曾在江澤民面前演出的鋼琴家』,在江主席面前表演過就一定是鋼琴高手了?江主席是音樂評論家嗎?人偏偏就是喜歡去拉這一種虛榮的關係,最大問題是,江主席出席了一個活動,當中有人表演鋼琴,我想主席大人才不會理會那個表演者姓甚名誰。常常聽見人說:『XXX 是我的朋友。』他口中的 XXX 是一位名人,說的時候,眼睛發亮,面紅耳赤,恍惚跟名人扯上了關係之後,自己也昇價十倍。然而,想深一層,跟一個名人扯上了關係,他是否真的能夠提高你的質素?看一看:

  1. 他是否虛有其表,名不如實?
  2. 他的名聲評價如何?
  3. 他是益友還是損友?
  4. 更實際的是,他究竟有沒有當你是朋友?

要是答錯了以上任何一條問題的話,對不起,我實在看不出 XXX 能夠帶給你什麼好處。

在共黨的政治遊戲當中,這種拉關係的事情其實十分普遍。『XXX 是的我朋友』本身是一張通行証,足以在官場或生意上獲取某程度的好處,雖然那位『朋友』沒有在精神或物質上付出過什麼,但他既然賦與了一個『朋友』的封賞,已經是一個飛黃騰達的保證了。所以在內地的領導層當中,有所謂 X 系人馬,因為他們都是 X 領導的朋友,但當中有幾多真正擁有管治才能?又有幾多是憑著良心做事?要在內地吃得開,不一定要能幹,但要像韋小寶一樣懂得埋堆擦鞋,但小說《鹿鼎記》的世界比我們幸福得多,因為精於擦鞋術的人終歸只能當擦鞋的職位,國家始終還是掌管在康熙一樣的英明君主手裡,天地會也有像陳近南一樣的英雄幫主,但我們的世界呢?

同一樣的故事,八九年六四事件發生的時候,當年的人大委員長萬里先生屬趙紫陽一系的溫和派,那時候他正在美國訪問,也同樣出席了一個鋼琴表演活動。台上那名女孩子短暫地彈了一曲之後站了起來,當眾向萬里委員長說:『委員長先生,現在不是聽音樂的時候,中國有幾百萬的同胞正在等著你回去。』同類的表演節目,但沒有因為一個領導人的名字而把良心埋沒,反而挺身而出為民主貢獻了一分力,雖然她未能把六四的災難改變過來,但我深深佩服她那一夜的勇氣。在今年的六四紀念集會裡,我跟著人群在維園的足球場上點起了燭光,司儀一聲令下,八萬人站了起來向死難者致敬,同樣一站,相比起站在萬里委員長面前的她,我自覺渺小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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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忘六四

昨日《經濟日報》的社評如此說:

『… 北京要有效制遏台獨,有需要調整政策,加強壓力,最重要的一張牌就是表明,台灣一旦宣布獨立,台海免不了一戰;要這張牌有效發揮作用,更必須令美台相信,北京有動武的準備、能力及決心,絕不讓阿扁有任何偷雞的可能,亦讓美國深刻了解,放縱阿扁便要面對與北京開戰。

此舉有雙重目的,一是萬一台灣宣布獨立,大陸已作好統一準備;二是讓美台明白後果嚴重,不讓台獨分子妄動,那便可如美蘇冷戰時,因雙方核武的威嚇而從未開戰,收到「相信有戰爭,才可免戰爭」之效。因此,未來數月北京很可能有一連串軍事行動,包括針對台海的軍事演習、增強沿海兵力、增加沿海導彈部署等。…』

以戰爭換取和平?這是一個邏輯上的矛盾,也是布殊總統經常掛在口邊的攻伊謊言。文章又引用美蘇冷戰為例,支持『相信有戰爭,才可免戰爭』的謬論,冷戰時期的核彈危機令全世界人心惶惶,科學家早已警告核戰足已毀滅全人類,我們只要少一點運氣﹝或美蘇兩國其中一位領導人少一點克制﹞,地球恐怕已經在六十年代古巴核彈危機中被摧毀。文中還有另一個矛盾:既然目的是『相信有戰爭,才可免戰爭』的話,那麼『萬一台灣宣布獨立,大陸已作好統一準備』又如何能夠自圓其說?

我對《經濟日報》的社評不敢苟同,但這卻是內地的實際民情。細心一看,內地人的極端民族主義逐漸抬頭,稍稍有一點損害國家專嚴的事情便以激進的方式宣洩,例如導彈誤中中國領事館、中國戰機與美國偵察機相撞事件、釣魚台島主權問題等等,每次都會發生六四事件後鮮有的大型集會,但今天的示威者卻明顯地比六四時候的粗暴得多。這種極端的民族主義,跟二次大戰時期的德國、日本及意大利相似,我們應引以為戒。

還有一樣更令人憂慮的行為,就是喜歡訴諸武力解決問題。以兩岸問題為例,攻台並非由《經濟日報》首先提出的,反而近期常常聽見人們在茶餘飯後起哄:『打佢』 。或許我們生活在和平的日子久了,已經淡化了戰爭的嚴重性,打仗像讀《三國演義》那樣輕鬆,自伊拉克戰爭開始以來,你何曾聽過內地發起過純為和平﹝而非反霸權﹞的反戰示威?中央對國內的激進民情置之不理,加上百姓對戰爭欲望抬頭,漸漸便會步上二次大戰的後塵。

要解開極端民族主義的死結,首先要從六四事件著手,正因為中央仍然堅持六四鎮壓是正確的關係,『鎮壓才會穩定』的邏輯必須先要站得住腳,真理歸誰並不重要,在乎手段一定要狠辣,不給反對聲音留下餘地。事實上,近年中央不斷『打壓』異見人仕,貫徹以『打壓』來維持『穩定』的政治方針,正等於虐兒的父母會調教出有暴力傾向的兒童一樣,人民的心態已經開始變質,最嚴重的莫過於道德觀念的否定,天下事抬不過『欺壓』二字,不論是依仗權勢,還是糾眾結黨﹝要是可以召來武警的話更佳﹞,總之『穩定』得住就是好貓。

雖然已經過去了十五個年頭了,但六四的錯誤仍然是要糾正的,除了要為民主運動平反之外,也是同時要把中國的發展的方向重新納回正軌,試想想,要是文革沒有平反的話,在浩瀚的神洲大地上,錯誤依舊延續,獨裁仍然凌駕在道理之上,人民的尊嚴仍遭褻瀆與蹂躪,這樣的國家,如何能夠富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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